张家界翼装飞行
几天前,一则关于“女大学生张家界失踪”的消息突然席卷各大媒体平台。
5月16日,张家界天门山景区通过微信公众号发布《关于5·12女翼装飞行员失联情况通报》称:
2020年5月12日,北京某文化传媒公司在张家界天门山景区取景拍摄极限运动短纪录片,当日上午11点19分,参与拍摄的两名翼装飞行员从飞行高度约2500米的直升机上起跳,进行高空翼装飞行,其中一名女翼装飞行员在飞行过程中因偏离计划路线导致失联……
彼时,离意外发生已接近100小时。据称,失联者为一位刘姓女大学生,天津籍,24岁,极限运动爱好者,飞行经验丰富。
翼装飞行。图@影片《极盗者》
虽然摄制组和天门山景区在第一时间调动了两架直升机和多架无人机进行地毯式搜寻,但因失联者未携带手机、GPS等设备,加之今日持续降雨,山内云雾大、能见度低、地形险峻复杂,搜救依然一无所获……
直到两天后,即5月18日,失联者已被发现的消息才姗姗来迟。只是这一次,我们没有等来奇迹……
张家界天门山vs翼装飞行
张家界天门山,被誉为 “张家界之魂” ,除了供一般游客体验的悬崖栈道、峡谷吊桥、玻璃栈道等之外,山高谷深的独特地形和完备的设施,也使这里成为翼装飞行难得的圣地。
2011年,美国翼装侠杰布-克里斯成功穿越天门洞,轰动全球。
2012年10月,首届红牛翼装飞行世锦赛在此举行,这项赛事由世界翼装飞行联盟(WWL)主办、湖南省体育局和张家界市人民政府联合承办,是为翼装飞行运动自诞生以来首个全球性行业顶级赛事,吸引了全球10个国家的16名顶级翼装飞行选手参赛……
天门山和翼装飞行,由此紧密相连。
2013年10月9日,消防战士在天门山景区搬运遇难选手遗体。图@新华网。
而此次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事故,也并非天门山第一例悲剧。
2013年10月8日,第二届世界翼装飞行世锦赛期间,匈牙利翼装飞行者维克多·科瓦茨在试飞中身着橘黄色翼装跃向天空,几十秒后,他的身影在天门山盘山公路第84道弯处附近消失不见……
第二天,救援人员在一个上百米深的幽深峡谷中找到了维克多·科瓦茨的遗体。
图@新华网。
维克多·科瓦茨有着六年跳伞经验,曾翼装高空跳伞700次,荣获三届高空跳伞赛冠军以及2012翼装极限跳伞赛冠军。他曾有一句格言:
坚持你的梦想,不然就会死亡。
维克多·科瓦茨曾表示,他的梦想,是成为飞行速度最快的人。翼装飞行,则无疑是他实现梦想的必经之路。
飞人:死亡率高达30%?
天门山事故,将被誉为“世界极限运动之最”的翼装飞行再一次推向风口浪尖。许多人不明就里,仅以主观臆断,便开始对这项运动口诛笔伐。
所谓翼装飞行,即穿戴特制飞行服装和降落伞设备,从飞机、热气球、悬崖绝壁、高楼大厦等高处一跃而下,飞行者运用肢体动作等来掌控滑翔方向,用身体进行无动力空中飞行的运动,在到达安全极限的高度,将打开降落伞平稳着落。
基于蝙蝠飞行滑翔原理研发出来的翼装飞行服,采用韧性和张力极强的尼龙织物编制而成,飞行时可以通过双臂和双腿的调整,控制身体在空中缓慢滑翔下同时能调整航向。
对这项小众极限运动的认知,一般人也仅限于近年一些经典影片中偶尔出现的片段:
翼装空降,《红海行动》电影中最吸睛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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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形金刚3》中美军特种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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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他们凌空而飞,在茂密的丛林甚至山洞缝隙间自由穿梭……看似轻松酷炫、肆意任性,背后,却是对技术性的极高应用和掌控。
当下国际上翼装飞行一般被区分为两种不同模式:高空翼装飞行和低空翼装飞行
高空翼装:常以4200米高度的飞机上起跳,飞行者身携主伞和副伞两个降落伞系统,最终预备着陆时,打开降落伞的高度基本上是在1000米左右,安全系数较有保障。
低空翼装:起跳点不固定,直升机、悬崖、大桥、城市超高建筑等都有可能,一般只使用一个降落伞,开伞高度甚至低至离地一两百米,死亡率和伤害率陡增。
关于天门山翼装飞行的48分钟短片《天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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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装飞行所用滑翔服十分精密、敏感,稍有动作比如稍微抬抬下巴或者将脚趾往外推一点点,就可以改变人在空中的移动方式。
对专业飞行者来说,在训练过程中的每一次跳跃都需要被精准计算并强化训练……
以低空翼装为例,想要开启一次飞行,和拿驾照类似,要经过拥有资质的培训中心4个阶段的渐进式系统训练:
学会跳伞,取得跳伞执照;
至少200次高空跳伞经历,并通过安全课程和理论考试测评;
开启高空翼装飞行,积累100次~500次高空翼装飞行经验;
低空跳伞100次,并通过不断训练熟练掌握起跳动作……
如此,才具有入门低空翼装飞行的资质。整个过程,对业余爱好者来说,大约需要3~5年;即便全身心投入,也需要整整1年左右的时间。
全中国飞翼装的人数不过十人左右,放眼亚洲也不足百人。
一些江湖传言中,翼装飞行死亡率高达30%。这项实现人类空中飞翔梦想的极限运动,也被许多人认为“最接近死亡”。
的确,天气、地理环境、操作失误、降落偏差……都可能带来生命威胁。但对有风险意识的翼装人来说, 严苛的训练、缜密的检查、周全的规划等,让风险在一定程度上尚处可控 。
2019年,被称为“亚洲翼装飞行第一人”的张树鹏曾与几位国际顶级飞者做过一次近三年翼装飞行事故率的严谨统计,结果显示,翼装飞行圈包括受伤在内的事故率为千分之五。
至于传说中30%的致死率,则大概是粗略囊括了这项运动自诞生以来,那些推动它不断走向完善的“敢于吃螃蟹的人”……
“仰望星辰的人,不该被嘲笑”
从中国的嫦娥奔月到西方的普罗米修斯盗火,自古以来,人类从未停止对于飞天的向往。
公元前 850 年,欧洲人布拉德双臂绑上鸟翅,从罗神殿上一跃而下,结果……可想而知。
1912 年,欧洲一位名叫弗朗茨?雷希尔特(Franz Reichelt)的裁缝做了一身由降落伞和人造翅膜组合而成的斗篷状飞行装备。
装备制作完成后,弗朗茨?雷希尔特从埃菲尔铁塔一跃而下,幻想借此振翅翱翔,却终究没有抵抗住地心引力……
这段惨烈的“自杀式”画面被记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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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30年代,人们尝试用木头、帆布、钢材等等新的材料,试图提高飞行可控性。
以今天的眼光来看,这些先驱性的尝试带着些许幼稚和莽撞,以及不切实际的幻想。然而,正是这诸多勇于飞翔的先驱者,一步步促成了90 年代的革命性突破。
1997年,保加利亚人萨米.波波夫(Sammy Popov)设计并制造了一套更为完备的翼装,并于同年在内华达州试飞成功。
此后,翼装飞行逐渐开启商业化时代。
新世纪以来,随着滑翔装备的发展成熟和相关培训的日益规范,翼装飞行也从一种极少数人的幻想日益走向普通爱好者(虽然至今全球玩家也不过数百人)。
从埃菲尔铁塔下的惨烈,到如今最快时速已达289 公里/小时,翼装飞行作为人类无动力飞行的最高速运动,承载了人类关于飞翔最真切的梦想。
翼装飞行者和飞机一起飞越全球最高人工建筑——哈利法塔▼
2015年,喷气飞人与阿联酋航空A380的特殊编队一起飞行,人机共舞。
不借助任何外力的翼装,让人宛如“生出了翅膀”,以200公里/小时的速度略过天际,穿梭云间,如飞鸟般俯瞰大地。
在这甚至只有几分钟的短暂飞行时间里,飞行者所能体验的自由感,未曾体验过的我们自然很难想象。世界首位翼装飞越喜马拉雅的姑娘于音曾表示:
就感觉,我在驾驶自己的身体。
这种对于极致自由的热爱,或许很难武断地用“疯狂”“不要命”去概括。
而不被常人理解的极限运动者们,其实也会怕。翼装飞行领域的传奇人物迪恩·波特(Dean Potter)曾在一次采访中表示:
很多人认为我并不会感到恐惧,但其实我会。恐惧是值得的,因为恐惧会将我推向更高境界的意识,让我感知到更多。
它让我更加清醒,让我保持平静。这些让我可以进入一些平时我没有办法达到的境界,让我可以做一些看起来很吓人的事情。
2015年,他在一次飞行中遭遇事故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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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或许在某些层面而言,比质疑者更懂得该如何珍爱生命。
出事前,这位24岁的姑娘曾尝试过跳伞、滑雪、帆船、翼装等各类运动,在一次采访中,她坦言自己作为恐高症者,学跳伞大概耗尽了所有的勇气,但同时也享受克服恐惧感的过程与和重力做游戏。
极限运动的终点:一个是死亡,一个是恐惧,当你眼里没有这两样东西,为了喜欢的事物不向任何一样东西妥协,那你眼里一定是无边无际的星空和自由。
据悉,她还签署了人体器官捐献志愿书,希望能帮助更多的人。
悲剧已然发生,愿姑娘安息。
鸟儿不会因为受过伤而永远放弃飞翔,人类的野心和渴望也将不断生长,那些曾经看似不可能的尝试,谁也不知道,会将我们引向怎样的远方。但正如姑娘生前接受采访时所说:
仰望星空的人,不应该被嘲笑。
5月19日,姑娘直升机上最后一跳的画面被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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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湖南日报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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